石:那时,陈士珍因P-2V经常猖狂来犯感到耻辱愧疚,日夜苦思怎么打掉它。
常:陈士珍研究战法的一大特点,是极其投入。他是旧社会过来的大学生,爱思考、重分析、靠计算,有关笔记和演算稿纸就有一大箱子;同时他还注重战斗编组,反复训练试验。大概从1960年9月起,陈士珍开始组织照明攻击战术试验,指导和协调部队作了周密精细的准备。海航某师师长周克林以及为此专门组建的照明攻击大队大队长董振林、政委张进德等同志,围绕这一打法,组织部队具体解决了“破三关”(引导关、发现关、攻击关)特别是“首发命中”等关键性难题。
1961年5月9日夜,一架P-2V窜入山东半岛上空,陈士珍命令起飞迎战。我机在敌机前上方准确投下6枚各重75公斤的照明弹,强光首次照中目标,但因光区小,敌机一扭身摆脱了。
罗:听老石讲过,当时陈士珍压力很大,他曾想过万一打不下来,他创造的“照明攻击战法”就真是“瞎胡闹”了。
石:但老陈从挫折中看到希望,决定扩大照明范围。
常:3年后,一架P-2V又大摇大摆窜入北航防区,那天,陈士珍担任北航指挥所值班首长,海航某师参谋长辛应元担任师指挥所值班首长,按照那套打法,指挥我机一举将敌机击落。
薛:太了不起了!那您是怎么认识陈爷爷的呢?
常:我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部队调研时,从东海舰队航空兵参谋长江景汶那里听到这件事的,他认为陈老是研究战法的杰出楷模。受人极敬佩者必为奇人,当时陈老健在,我产生了前往拜见的强烈愿望。陈老开始拒绝,经我“磨唧”勉强见我。后来慢慢熟了些,才聊了些情况。我还采访了几位参加过那场战斗的同志。
石:老陈发现你们两代人的情感是相通的,他为此感到欣慰。
薛:您对陈爷爷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常:一身正气,特别沉静,非常诚实。
那场战斗是世界空战史上的创举。而我更看重的,是那“耀眼的银光笼罩”(陈士珍语)所闪烁出的精神和智慧光芒。
那天晚上,石振山带领的轰炸机同时打出了12枚各重90公斤的照明弹,瞬时照亮了半径达7公里的夜空,据说达到3600万烛光亮度,当然也可以用“勒克司”表示,总之非常亮。“天灯”之下“黑蝙蝠”再现原形!敌机左闪右躲,很快就被我机打起火。我曾用电话采访过击落那架P-2V的歼击机飞行员陈根发,问当时看到的景象是咋样子,他说大概像25瓦至40瓦的灯泡亮度吧,敌机身的苍绿色,下面的丘陵地形甚至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认为那场战斗说到底是人的精神和智慧的胜利,万丈光芒源自于人的大脑的灵光一闪。所以,我在那篇文中引用了恩格斯的名言: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是人的思维,并介绍了陈士珍抄在日记本扉页上的一句高尔基格言:“天才就是劳动,人的天赋才能只不过是可燃可灭的一星之火而已,而使这一星之火爆发出强大火焰的方法就只有一个——这就是劳动、再劳动。”由于强烈光芒是那场空战的鲜明标志,又酷似胜利焰火,我写那篇文章时,便以《精诚催开胜利花》作主标题,并在文中写到:“1964年6月11日23时37分,陈士珍及其战友们的劳动终于在夜空之中绽开了一朵最美丽的花,那‘一星之火’经过团结奋战,终于‘爆发出强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