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汗牙帐东移於都斤山以后,包括高昌在内的东部天山地区仍在木杆汗系的统治之下,不属西面可汗室点密系的势力范围在近年来出土的吐鲁番文书中得到明确的印证。在这些文书中阿波可汗被写作阿博珂寒,贪汗可汗则被写为贪氵旱珂寒或贪旱珂寒,这是由于南北朝时期高昌与内地虽然同样通行汉语、汉文,却两地分裂,久不通信息,译名不统一的结果,实为同名异译。1960年阿斯塔那307号墓出土的《高昌□善等传供食帐》(一)片记有:“面五斗,供阿博珂寒铁师居”;同墓出土的《高昌竺佛图等传供食帐》(三)则出现了“贪氵旱提勤”所遣使臣,所指应是贪汗特勤,这是贪汗可汗受封为方面小可汗之前的爵号。1973年阿斯塔那517号墓中出土的《高昌都子等传供食帐》(二)中除了再次出现“阿博珂寒”之名外,已正式出现了“贪氵旱珂寒”之名,说明贪汗特勤已被正式册拜为贪氵旱珂寒,即贪汗可汗。马雍在其《突厥与高昌麴氏王朝始建交考》中重新强调包括高昌在内的西域全境都归西面可汗室点密管辖,其后吴玉贵亦多次强调西突厥汗国就是在西面可汗部基础上形成的,其汗统纯出室点密一系。这些吐鲁番文书都是有关这两位木杆可汗后裔使者的供食帐,说明包括高昌在内的东部天山不是受室点密汗系管辖,而是木杆汗系的势力范围。足以证实室点密、达头父子不过是突厥大汗下属的方面小可汗之一,从未拥有独自号令西域全境的政治权威。突厥汗国西部地区分属木杆、室点密两系可汗世袭封国。
五、突厥内战形成的西部集团不可等同于西突厥汗国,阿波可汗不是西突厥汗国的创始者
《隋书》是我国最先为西突厥列专传的史书,说明突厥汗国分裂,西突厥汗国的初建都发生于隋朝。南北朝时期,北朝周、齐二国都向突厥交纳岁贡,隋朝创立后,我国北方已实现了政治统一,开皇元年(581)隋文帝下令绝贡,招致突厥沙钵略可汗两次征召诸方面小可汗,两次联兵犯隋。开皇二年(582)第一次犯隋,突厥西路军主力达头可汗在进攻酒泉时突然中途退兵,导致全局失利。开皇三年(583)第二次联兵犯隋,达头拒不奉诏,阿波小挫高越原之后,也与隋朝私订和约,引兵先返。隋军全线反攻,“沙钵略弃所服金甲,潜草中而遁”,再次兵败。沙钵略诿罪阿波,袭其金山故牙,杀其母,阿波遂与达头结盟,借兵达头,联兵贪汗,“阿波率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由此全面全面内战爆发,突厥汗国分裂为东、西两大政治军事集团。其中西部集团首领有二,一是阿波,二是达头。这就产生了以下问题:内战爆发与两大内战集团的形成是否就是突厥汗国分裂的历史标志?内战中形成的西部集团是否就是分立后的西突厥汗国?西部集团首领阿波、达头二汗中谁是西突厥汗国的创始者呢?
《隋书》卷84《西突厥传》云:“西突厥者,木杆可汗之子大逻便也。与沙钵略有隙,因分为二”。一种说法以这段文字为据,认为突厥内战全面爆发于隋开皇三年(583),阿波可汗率先起兵与大汗沙钵略相攻,因此,隋开皇三年(583)即为统一的突厥汗国分裂为东、西突厥两大汗国之年,阿波可汗就是西突厥汗国的创始者。此说以日人内田吟风、我国学者王为代表。
按阿波可汗乃木杆可汗庶长子,佗钵可汗曾遗言荐其备大汗之选,与现任大汗沙钵略可汗摄图早有怨隙,因此,开皇三年(583)率先起兵,成为突厥内战前期西部集团盟主。“又有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三年(683-685),至开皇五年(685)“阿波浸强,东距都斤,西越金山,龟兹、铁勒、伊吾及西域诸胡悉附之。”《资治通鉴》系此于开皇五年五月(585),“隋主亦遣上大将军元契使于阿波以抚之。”这意味着阿波已正式取代沙钵略成为突厥汗国新的大汗,且其牙庭已东移漠北於都斤山。突厥正统大汗沙钵略兵败,南奔白道川,遣使降隋,“屈膝稽颡,永为藩附”,失去大汗地位,成为寄食隋朝的藩属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