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看似平常的随葬品会把工人们置于危险境地,最常见的有酒壶、收音机里的电池、手心握着的子弹和高温下从身体里“蹦”出来的心脏起搏器元件。有时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当发现一个由敬老院开具死亡证明的30岁年轻人没有脑袋时,他们报了警。他们可能犯下的最大失误是烧错人或给错灰。早些年,这将扣掉一个工人半年的奖金。而如今,计算机系统精准地控制着从遗体接送到火化成灰的全程,死者在进入八宝山殡葬流水线之时即拥有一个专属条形码来识别身份。
“眼光长远”的警语也适用于这个行业。因为提前加宽加高炉膛,他们才在上个礼拜成功地将一位400来斤的外宾遗体推进炉膛。对于身材过于高大的死者,比如篮球运动员的遗体,他们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将其解冻后把胳膊腿儿轻手轻脚捼一捼,蜷一点起来,试试能否放下。“得讲人性化。”火化室主任张磊强调。火化工人见多识广,他们了解各地甚至各国的风俗,工人王元元曾亲眼看到一个日本人将死者骨灰搁在电饭锅里端走。虽然他打心里觉得这个容器实在差点意思。
八宝山火化车间,一位逝者的遗体正在火化。愿逝者安息
东二环边一家医院的太平间看门人刘先生,守着一个只有两组冰柜的太平间,12个他称为“抽屉”的遗体冷藏柜从未满员。他提起其中一个“抽屉”里因医疗纠纷已经冷冻3年的70岁老人。上一次打开抽屉拉开米黄色尸袋是去年夏天,他看了看老人在零下12度中冻着的脸,拿了根小木棍在身体上四处敲敲,确认他没有腐烂和化冻。制冷故障是刘先生最担心的问题,只有压缩机清脆的启动声和排风扇“呼呼”的转动声一直在耳朵里,他才觉得安心。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等待床头那个只与医院科室和殡仪馆保持联络的红色电话骤然响起。安静的日子,他常常借电脑打发时间,办个农场,开个餐厅或掐好时间偷别人地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