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后来回忆这次到上海充满了诡异,下了飞机就感到气氛不对。在机场等着他的是上海市委书记陈丕显和空军司令员吴法宪。以往接机、送机吴法宪在机场是最忙碌的,跑前跑后,拿大衣,开车门的事都要抢着做,这次却板着面孔一直催促“快上车!快上车!”。陈丕显和爸爸、妈妈坐在同一辆车上,爸爸急于解开心中的谜团,一上车就问:“阿丕,开什么会呀,这么紧张?”陈指了指前排的司机和警卫人员,意即不便说,接着东拉西扯起天气、交通、工农业生产等,气氛十分尴尬。快到驻地时陈又说锦江饭店已经满了(以往每次来上海几乎都住锦江饭店),这次换个地方住公馆,在建国西路618号。又说总理和小平同志在公馆等着和你谈话。进了会客室见到总理和小平伯伯,总理才告诉他上海会议就是解决你的问题,父亲犹如听到一个晴天霹雳,他事先一点迹象也未察觉到,也没想到这次会整到他的头上。总理说了他几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和林彪的关系,林彪说对他六年的观察,发现父亲有意封锁他。
据父亲后来回忆,1959年任总长时主席找他谈话,说我是军委主席,你作为秘书长军队的事情你一个月向我汇报一次做到做不到?父亲说保证做到。主席又说一个星期汇报一次做到做不到?父亲又说保证做到。可林彪给他规定凡是向主席汇报的事,向主席送的文件必须先向他请示,同意了才能去汇报、去送。这给父亲出了很大的难题,林彪身体不好,经常在外地休养,主席在北京突然召父亲去汇报,根本无法事先请示林彪,只能事后汇报,主席有时和其他老帅,有时和父亲当场商量就定了。林彪认为父亲有意“架空”他,企图让主席冷落他,这当然是林彪最不能容忍的事。第二条反对“突出政治”,阳奉阴违,搞“折中主义”。实际上父亲就是反对林彪提出的学习毛主席着作要带着问题学,立竿见影,实用主义的做法,他支持罗荣桓元帅的提法,全面地系统地学习毛主席着作,掌握毛泽东思想的精神实质。为此林彪还发了脾气,说什么肖华、杨成武这些人离开我都没有关系,你们两个罗,一个“大罗”,一个“小罗”(中央苏区时期对罗荣桓、罗瑞卿的称谓)离开我,我就难过。第三条和同志们关系不好,几个老帅也有意见,底下人意见更多。但刘伯承元帅替他说了公道话,刘帅说:“说罗瑞卿不尊重老帅,封锁我们,我没有感觉,他还是经常到我这里来汇报的。”爹爹朱德已经不管军队的事了,从上海开会回来经常一个人独自叹气,在康妈妈一再追问下,才叹口气说:“罗瑞卿的那些事全都看得见,他办的每件事都报告过中央,经毛主席同意的,说他篡军反党,无法让人相信。为什么要撤?这不是撤一个罗瑞卿的问题,像这样可靠的人都要撤,打击面宽了,真假失去了标准,今后党内要不平安了。”真给爹爹不幸说中了,不久“文化大革命”就来了。
总理谈完后,邓小平接着传达主席、常委的意见,情节是严重的,只要认真地改,仍然允许革命。
可能是总理和小平的安排,第二天晚上,陶铸先来看父亲,第三天上午李井泉也来看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