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一直平稳安静,好像早忘了赌酒的事,一边吃花生米,一边慢斟慢饮,仔细品尝着酒香,并且不忘了聊天。时而问问部队情况,进而很动感情地回忆往事。
许世友却不忘赌酒的事,这事对他关系重大,关系到吹牛不吹牛,老实不老实。他不会慢斟慢饮,歇口气,干两杯,再歇歇,再干两杯,并且总是要在周恩来望着他的时候用大幅度的动作来干。一句话,他不是为了喝酒,是为了叫周恩来看喝酒———这就是我许世友!
"总理,你看!"许世友又站起来,酒瓶子垂直对着嘴,晃一晃,只落下一滴,滴在嘴里。许世友响亮地嘬一下嘴,将空瓶放桌上,很文明地轻轻放,虽然脸全红了,却尽力不喘大气,故作轻松望着周恩来。
"哦,可能我落后了。"周恩来拿起自己的酒瓶,朝杯里倒酒。这时,许世友忽然吃惊地睁大了眼:那酒瓶居然也成垂直,流出的酒只有少半杯,又被周恩来不忙不迫津津有味地一饮而尽。
该不是见鬼了?许世友一脸狐疑。他轰轰烈烈喝一个小时才干一瓶,周恩来不显山不露水,吃着聊着也干了一瓶,会不会有假?可是千真万确是原装原瓶当场看着拆封开盖啊……
"许司令,用你们练武人的话,咱们点到为止,好不好?"周恩来才是真正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行,总理,喝一半怎么算好?"许世友那股子劲上来了,北方人将这股劲叫"二杆子"。他大声嚷嚷服务员:"去,再拿两瓶茅台!"
"我看点到为止吧。"周恩来再劝。
"不行,总理请客不叫喝好可不行。"大概是酒涌上来了,许世友不无失态地解开衣扣,朝服务员瞪眼:"拿酒去。"
服务员朝周恩来望,周恩来略一沉吟,点点头:"那好,再拿两瓶。"
服务员又上来两瓶茅台。"许司令,你拿一瓶。"周恩来慢条斯理嚼花生米。许世友脸上的狐疑躲不过他。
许世友自己开瓶,嗅一遍,狐疑尽消,惊愕更浓,声气已是勉强雄壮:"都一样,我随便。"嘴里说着,已经拿过一瓶朝杯里倒。
周恩来仍然是边吃边聊,慢斟慢饮不停顿。
许世友仍然是干两杯,歇歇气,再干两杯。
所不同的是,周恩来始终不变,甚至越喝兴越浓。许世友却越歇工夫越长,越喝嘴角越抽搐。
这第二瓶喝了两个小时。当许世友终于干掉第二瓶时,不再大呼小叫讨酒喝,只是摇晃着身子看周恩来。周恩来不说什么,只是将酒瓶朝酒杯垂直起来———那瓶子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