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再轻生了吧?”
自从在北京再次见到林豆豆之后,每当看到她那憔悴疲惫的样子,我都有个问题想问她,但一直张不开口。
但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终于有一天,我见她精神还好,谈兴正浓,便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你经过千难万险、千锤万击的锤炼,今后不会再想到轻生了吧?”
她迟疑了一下,她那迟疑的神情给我一个感觉,她是在考虑是不是如实回答我。她很快做出了决定,说:“我一直保存着一些药,有时候还是很想吃的。不过不能吃、”她叹了口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像羽绒服的领子卡得她呼吸困难,她用手把领子扒开一些,说:“1981年我回来时,亲友们都不敢见我,怕我再牵连他们。现在变了,都来找我,有人还托我给他们办事,帮他们解决问题。我有个伯父,‘9·13’后一家受到牵连,都被下放到安徽农村去了。我的一个侄子也在那里。中组部很帮忙,同意把他弄回北京。先把他的户口从农村弄到郑州,再从郑州转来北京。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张清林的几个侄女,我也要一个个给跑,大的跑工作,小的跑学校。张清林还有个弟弟,过去也受到牵连,想回他原单位,来找我,我给吕××写了封信。我虽然从‘9·13’后一直没见过这位老同志,可这位老同志收到我的信,两天就给批下来,把问题解决了。我过去的保姆王老太太来北京看病,我也得管。还好,我带她去医院,医院还很帮忙,听说是我的保姆,找最好的大夫给她看。另外还有些同志,在‘文革’时间,跟叶群、林立果他们根本没关系,仅仅因为陪伴过我,也受到了牵连,现在生活很苦。我也很想尽可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原来她一天到晚到处跑,是在跑这些事。
有些搞新闻出版工作的人也在找她,为了避免制造新的麻烦,也为了不给负责为她落实政策的单位出难题,她尽量回避,有时不得不东躲西避,苦不堪言。
“你是不是非常痛恨叶群呢?”她的许多沉重悲剧都与叶群有关,有的就是叶群一手造成的。然而她的回答却使我深感意外。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却从叶群遥远的过去谈起,她说:“叶群也是很不幸的。她上学时功课还是蛮不错的。考试成绩挺好,她还给别的同学打过小抄。她们到延安时,是个很有名气的‘集团’,眼眶都很高,追她们的人很多。她和林彪的结合,是毛主席和朱德说和的。所谓“组织动员”,实际上就是‘包办婚姻’。她在结婚之前,不知道林已结过婚。林受过伤,身体不好,病愈来愈重,全国解放后她们就分居了。可以说,她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已不能享受正常人的家庭生活。”
这些见解是出于母女情,还是出于客观冷静的分析呢?她谈这些,只不过说明她是就自己所知,在多方位多角度地谈论叶群这个人,丝毫不意味着她在为叶群辩护。就我所知,她一直对叶群的野心,对叶群在一系列问题上的严重错误与罪恶,有着客观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