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0月19日,年仅55岁的鲁迅病逝于上海。在北平老家,可怜的朱安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后,她身披重孝,在住处的南屋陶元庆画的鲁迅像下设置了祭奠的灵位,又供上文房用具,和丈夫生前喜欢的烟卷、清茶和点心。朱安就用这种旧时代的方式,无言地表达了对陌生丈夫的哀悼。鲁迅逝世後,朱安和老太太的生活主要由许广平从上海汇款来;周作人也按月给一些钱,但老太太病逝後,朱安拒绝周作人的钱,因为她知道大先生与二先生合不来。
虽然许广平千方百计克服困难给朱安寄生活费,但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十分清苦,每天的食物主要是小米面窝头、菜汤和几样自制的腌菜。很多时候,就连这样的基本生活也不能保障,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只好“卖书还债,维持生命”。周作人怂恿朱安登报,要把鲁迅的藏书卖掉。许广平得知消息後,委托朋友去向朱安面谈:不能把书卖掉,要好好保存鲁迅的遗物。
朱安反问:你们总说要好好保存鲁迅的遗物,我也是鲁迅的遗物呀,为什么不好好保存我?!但当来人向她讲到了许广平在上海被监禁、并受到酷刑折磨的事情後,朱安态度改变了,从此她再未提出过卖书,而且还明确表示,愿把鲁迅的遗物继承权全部交给周海婴。朱安生活困难的消息传到社会上後,各界进步人士纷纷捐资,但朱安始终一分钱也没有拿。许广平对这一点十分赞赏。朱安到底还是个明白人,还是有骨气的女子。
1947年6月29日,朱安孤独地去世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活了69个春秋,寂寞地熬过了40多个漫长岁月。假如朱安是花容月貌的才女,且具有反封建的进步思想,是鲁迅可靠助手,那么她的命运还会如此吗?人们会解释说:朱安的悲惨婚姻,是吃人的封建礼教造成的,怪不得别人。鲁迅在1918年所作《我之节烈观》一文中说:“节烈苦么?答道:很苦。……节妇还要活着,精神上的惨苦,也姑且弗论。单是生活一层,已是大宗的痛苦。”我们后人,如今怎样来读这篇反封建礼教的控诉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