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中午,60军又向180师转发了3兵团电报:“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坚固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之后再行撤收,望各军以此精神布置并告我们。”(同上)在兵团命令基础上,军部加了一条,明确要求180师在江南阻敌5天。接令后,段龙章和王振邦再次建议主力北渡汉江,江南只留少数部队掩护,以免陷入被动。大概是上次请示碰了钉子,郑其贵这次直接拒绝了,没有再向上级请示。据时任180师政治部干事的张城垣回忆,郑其贵是这样答复的:“你们所说的问题,我也想到了,问题是这么多伤员还没有运完,上级要求暂不撤收,因此没有上级新的指示,我无权改变就地掩护的命令。”(张城垣《志愿军180师受挫始末》[上],《文史月刊》2001年第8期)
表现之二:5月25日14时,60军命令180师两个团北移马坪里,一个团在驾德山(马坪里南)掩护伤员撤退。次日10时24分,军部突然改变命令,要求180师停止北撤,在驾德山和北培山(驾德山南)一带继续阻敌。接到军部第二道命令时,538、539团已向北走出10多公里,但郑其贵坚持执行上级指示,命令539团掩护和转移伤员,538团往回走,与540团共同阻敌。
对此,538团领导很有意见,建议不要变更命令,还请求到师部面陈意见;540团政委李懋召也主动表示两个兄弟团不必回来,自己断后。然而,郑其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他坚决要执行上级命令(张城垣《志愿军180师受挫始末》[上])。事后看来,180师在26日若能够根据实际情况,继续执行军部25日的第一道命令,全师脱险问题应该不大,负责运送伤员的539团在26日脱围而出就是明证。对此,亲历是役的180师政治部干事张城垣评价说:“师长机械地执行第二道命令,使我师丧失了摆脱重围的良机。”
然而,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郑其贵一个人身上也是不公平的。实际上,人们对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根据“结果”作出“结论”。在不少人的回忆中,郑其贵是个“好人”,也是“机器人”,如上级的指挥和命令准确、及时,他只会得功不会有过。试想,如果郑其贵率部成功突围,他就不是“机械执行”而是“坚决执行”上级命令了。郑其贵的悲剧一定程度上是“通讯工具”惹的祸。
美国著名历史学者、《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一书的作者贝文·亚历山大曾这样评价志愿军:“也许由于缺乏通讯设备,最严重的问题是部队过于死板。譬如团一级才有无线电、营一级才有电话,营以下部队只能靠通讯员、军号、哨子、信号弹和手电筒来联系。战术上的僵硬死板有时后果极为严重。营级以下的指挥员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个营一旦投入战斗,往往要打到弹药完全用尽之时,即使这样做徒劳无益,甚至可能导致战术上的自杀后果。”
团级以下通讯工具落后,团级以上通讯能力又如何?志愿军司令部发出的命令到达各兵团,通过译电、发出、再翻译出来到各兵团首长处,需要3小时以上。兵团与各军之间的通讯更不顺畅,众所周知,3兵团与各军曾失去联系达3天之久(23日下午至25日下午),就是在3兵团电台未被炸毁前后,其与各军之间的通讯效果也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