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都来自农村,尤其是“老少边穷”地区。在小说《高山下的花环》中,来自沂蒙山区的烈士梁三喜临终前没来得及说完的一句话,不是像传统革命电影所描写的那样申请入党,而是提示战友注意自己左胸口袋里一张血染的纸条,上面写着:
我的欠帐单
借:本连司务长120元
借:团部刘参谋70元
借:团后勤王处长40元
借:营孙副政教50元
……
在这张欠帐单上,密密麻麻写着17个人的名字,欠帐总额是620元。这个催人泪下的细节,绝不是李存葆闭门造车,当时的烈士普遍家境贫寒。人民日报发表的岩龙通讯中特意写出,岩龙的遗物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军衣破损处不少,都是小伙子自己缝补的,针脚是那么细密;裂缝的旧胶鞋补着补钉,看得出已经修理过不止一次了。人民日报后来还曾报道,岩龙家的竹楼破旧漏雨,直到烈士牺牲两年后才由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拨款,当地驻军和民兵施工,修造了一座新竹楼。1979年对越战争中牺牲的烈士,按照战士500元、干部800元,政府一次性给烈属发放抚恤金,这笔钱当时可以买几辆凤凰牌自行车、几块手表,在农村也就勉强能买一头牛。那些默默无闻的烈士遗属,亲人骨肉一去不复返、家庭未来的顶梁柱坍塌得到的抚恤就是这么多了。
活着的英雄,由于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留在部队很难被推荐考上军校,军队在战后停止了从优秀士兵中大规模选拔军官的做法,因此对越作战的英雄今天在部队的官阶普遍不算很高;回到地方,虽然不少人被照顾进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工作,但在步入中年后遭遇国企改革,缺少创业技能,凄然下岗。因伤残疾的,可能陷入绝对贫困,留下一个个不忍卒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