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英军指挥官里戴尔·韦伯斯特中校无奈地表示:“这不是一起疏忽大意所造成的悲剧,因为在混乱的夜战中大家神经都很紧张,伊拉克守卫者的战术使我们无所适从。”3月25日凌晨4时许,包括皇家第2坦克团和皇家苏格兰龙骑兵团在内的部分英军不得不后撤15公里,以免遭到来自伊拉克正规军更大规模的袭击。当天晚些时候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英军参谋总长麦克·杰克逊将军首次提出了长期围困巴士拉以及在适当时间进行巷战的可能性。
在经过一整夜的被动后,胜利的天平终于稍稍倾向进攻者,巴士拉城内出现反政府起义的消息多少鼓舞了英军士气。3月26日深夜2时,饱受骚扰的英军苏格兰高地警卫团突袭了位于巴士拉西南城市祖拜尔的复兴社会党党部,抓获了该党一名高级负责人,并击毙20名伊拉克民兵。参与行动的科林·爱德华滋下士说:“我们冲入围墙,利用一切武器,从30毫米机枪到榴弹发射器奋力开火。敌人在黑夜中盲目开枪,四处乱射。”
3月27日中午,坚守巴士拉的伊拉克军队似乎犯了贸然出击的错误,2时左右,14辆隶属苏格兰皇家龙骑兵团C中队的“挑战者”二型坦克,受命前往支援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旅。他们在巴士拉东南20公里处,与14辆从城区驶出、可能试图驰援乌姆盖斯尔的伊军T-55苏制坦克不期而遇,由此爆发了英军自“二战”中阿拉曼战役以来最大规模的坦克遭遇战。在此之前,伊军坦克已经饱受空袭与炮击,正在慌乱地向附近村落疏散。两军遭遇后,英军14辆挑战者式坦克分作两队自西向东运动,在1500米距离左右,以每分钟6发的速度开火,使伊军坦克陷入交叉火力的地狱之中。挑战者式坦克良好的火控与悬挂系统使得它即便以每小时25英里高速行驶在崎岖的丘陵地带上时,也能准确命中目标。从120毫米线膛炮中发射的贫铀穿甲弹,轻松地击破了T-55陈旧的装甲。中队指挥官帕特里克·杜鲁门上尉在战后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此次战斗为“一场火鸡狩猎”。
从几次胜利中尝到甜头的英军,开始修订自己的战术。3月28日,英国国防部发言人宣布,鉴于在渗透突袭能力上的优势与日益增加的伤亡数字,英军未来几天的战术将以特种破袭作战为主,坚守现有阵地,利用火力优势消灭一切主动出击的驻守伊军。总体任务也已经从单纯包围巴士拉、牵制伊军改变为尽力攻占该市。
理论上,联军的再度乐观理由充足:巴士拉城内的防御者装备低劣,供给不足,任何伊方援军都不可能出现。在建筑结构上,它由一群结构脆弱的传统建筑物组成,很难将它们变成坚固的抵抗据点。同时,英军阵地已经深深楔入城市外围,从最前沿阵地出发,只需25分钟车程就可到达市中心。第7装甲旅的官兵们在北爱尔兰长达30年的战斗中,已积累宝贵的城市攻坚经验,即便是坦克手与炮弹装填兵,也都曾在贝尔法斯特的狭窄街道上接受过实战考验。
但战争不是枯燥数字与理论分析的单纯再现,《简氏防务周刊》评论说,巷战无疑会大大有利于防守者,并抵消英军在火力、机动方面的优势。一旦英军贸然突入市区,战斗将迅速变成一场猫捉老鼠式的游击战。
鉴于占巴士拉人口主要成分的什叶派居民向来具有反萨达姆情绪,联军从一开始就极力争取当地民众支持。个中成败不仅关系到整个“解放伊拉克”行动的顺利与否,更对战后伊拉克重建具有决定性意义。出乎联军意料的是,尽管大部分巴士拉居民对联军没有敌意,但对他们的诚意却表示深深的怀疑,这也许要归咎于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什叶派穆斯林起义没有得到多国部队援助的缘故。一些当地居民说:“如果当初美国人就表现出他们的诚意,我们早就合作了,但我们现在没有把握。我们怀疑即便萨达姆下台,另一个类似的政权将取而代之。”此外,对西方文明将影响当地穆斯林传统的疑虑,也使许多当地居民对联军发出的呼吁持观望态度。“人们都在议论如果美国长期控制这里,我们是否能继续保持信仰的问题。我想我们并不欢迎一个把其他意识形态强加给我们的解放者。”巴士拉大学19岁的大学生萨哈德·阿齐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