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该展览的工作人员都是在另一个楼里独立活动,与博物馆基本不发生什么联系,因此并没有机会能见到张伯驹。可是有一天早晨,因事我到博物馆的主楼去,刚推开门进入前厅,突然发现该单位那位造反派头头,女解说员××,正向站在她面前的一位老者在训话。仔细一打量,我不禁一怔:此人不就是那位张伯驹吗?
只见他光着头,身着一件棕色的对襟小棉袄,脚上是一双矮腰的布棉鞋,显得还算整洁;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并将头偏向一侧;眼皮下垂着,似乎是在认真聆听,又似乎是在似睡非睡。突然,我发现有一丝鼻液从他的一只鼻孔里流了出来,是越流越长。而他却像是根本就未发觉似的,始终就没去理会它……
我每天都能从安在楼外的大喇叭里,听到这位女头头所播出的,打派性的文章,那真可谓是铿锵有力。而此时的训斥,当然也是明快、清脆。可就在她将要结束训话之时,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她将一面小铜锣和一个敲锣的锤子递了过去:“去!到人民广场转一圈再回来。边走边敲,嘴里也别闲着。要念叨:我是大右派,我是牛鬼蛇神……听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