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黄艳一贯的独立和理性,她确认了两点,一,法医鉴定,排除他杀和意外伤害,死于心肌梗塞。二来,他仔细询问了同船的船员父亲发病前后的状况,做医生的朋友也帮她分析过,以那样的病状,哪怕是在家中也同样会发生不测。
于是,她宽慰母亲,“父亲属于大海”。
怎么还不回来
远洋渔民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家庭同样有着许多特殊的之处。
当我回到岸上后,就专门做了一个社会调查,关于渔家女,于是,就听到了更多关于她们漫长的等待、默默的隐忍,以及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的故事。
在一个海岛的渔船码头上,天黑前,那个梳着长辫的女人又准时来了,每次看到的场景都一样,坐在缆绳桩上,大多数时间她只是静静看着码头上的男人搬运渔获或者其它什么货物。偶尔自言自语,她是在反复说一句话,明显带着咒骂的口气,我凑近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听不懂她的方言。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也不理。向旁边的搬运工人打听这个女人,他们都哄笑起来“那是个疯子,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儿的……”她就只会反复说那句话,经过翻译的意思是“怎么还不回来。”
岸边小店里的老人则讲得更详细些,“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有50多岁了。年轻时,只是脑子反应慢些,他在等他的丈夫出海打鱼回来,她好帮忙收渔获。后来,年龄大了,脑子就更不行了,现在也做不了其它什么事,以前丈夫只是在近海打鱼,基本每天天黑前就回来了,她就在这儿接船,现在都跑远洋了,出去一次就是一年以上,她只会傻傻地在这儿等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天黑了,在附近菜场卖鱼的儿媳远远地喊了一句话,等船的女人才起身,跟在儿媳的身后走了。
椅子还在,玩具猪也在,父亲却不在了
出殡后,送走来宾,黄家安静下来。黄艳翻开家中的相册,在一张父亲抱着玩具猪坐在阳台上的照片前,她停留了很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哭。她说,她喜欢的东西,父亲都喜欢,哪怕是女孩子喜欢的玩具猪,于是就有了这张父亲抱着她的玩具猪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照片。
现在,阳台上那张椅子还在,玩具猪也在,父亲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