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的忏悔
他,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自己在军队里干了些什么
两天后,第三营到达在巴格达市中心的巴勒斯坦酒店,他们是第一批到达巴格达心脏地带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从科威特边境出发到这一天,一共花了22天时间。士兵们在酒店占据防御阵地期间,我注意到了一名狙击手,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我和他混熟了。(因为不想让他的孩子们知道他在海军陆战队里具体干些什么,他要求我不要提及他的名字。)这名狙击手蹲伏在酒店前面的佛多斯广场,透过步枪上的瞄准器,扫视着周围的建筑。就在广场另一端大约137米以外的地方,一辆装甲车正准备将捆绑着铁链的萨达姆雕像推倒。
虽然这是胜利的时刻,但我却想到了死于迪亚拉桥的平民。听说狙击手是其中一位向平民开枪的士兵,我于是当面向他求证,他点点头,不用我问下去,他已开始谈起这件事情。很明显,迪亚拉桥的事情也萦绕在他心里。在战斗过程中,他向一辆汽车的引擎挡板发射了一枚子弹,但汽车依然继续向前,对他而言,这证明车上的人想伤害美军。
我说,汽车中弹,平民司机可能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可能因为恐惧过度或者太迷惑,而将汽车驶前。
“为了避免平民伤亡,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辩解道。
在迪亚拉桥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我注意到,那些被毁坏的汽车距离美军远达几百米,士兵完全可以再等一等才开火,如果他们那样做的话,车就可能停下来了,或者,美军就可以判断出车里其实只有一头雾水的平民。狙击手明白这一点。他说,他和同伴来伊拉克不是找妇女和老人练靶的。
对余生的折磨
一张张痛苦的脸,一声声哀号,前方战士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对于后方的官兵——B-1轰炸机的驾驶员,海军驱逐舰上的指挥员,后方的炮兵,这种附带伤害会容易承受很多。他们看不到被他们杀死的母亲和父亲的脸,看不到鲜血,听不到哀号,更不用忍受那些记忆对余生的折磨。但前线的士兵要承受这些。第三营在推翻萨达姆政权的军事行动中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就在我和狙击手谈话结束后的几分钟,萨达姆的雕像被推倒了。比起后方的军官,在卡塔尔的将军,在华盛顿的政客,对于战争的成果,狙击手,还有许许多多第三营的海军陆战队员,远没有他们雀跃。
平民被杀没有精确的数字,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他们支付了最终的代价。但负责杀死他们的士兵,也要付出代价。在这些士兵看来,战争不是投几个聪明炸弹和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战争总是以惯有的方式存在,战争是近距离的,正如谢尔曼将军描述,是血腥的,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