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72年10月,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野田宽郎的战友也相继死去,独有他始终活在1944年。他怀疑过,谷口把自己忘了;他也想过自杀。但是,他得坚持,因为上司说不可以自杀。
1974年的一天,日本探险家铃木纪夫在菲律宾境内偏僻的丛林里,意外地发现一个身裹树皮、眉毛和胡子连成一片的“怪物”蹲在树杈上,正狼吞虎咽地摘吃野果。这个“野人”就是活下来的小野田宽郎。经过一番交流,铃木纪夫得知了小野田宽郎的名字和他的故事。铃木告诉小野田宽郎,日本已经战败投降。小野田终于接受战争结束的事实。但他坚持:必须有老上司的命令才能交出武器。铃木纪夫只好无奈地与他告别,把巧遇小野田宽郎的消息带回了日本国内。日本政府在全国范围内找谷口义美,几经折腾,终于找到了这位已改名并成为书商的旧少佐。
1974年3月9号,时隔30年再次出现在小野田面前,谷口义美身穿军装命令小野田投降。1974年3月10号,身穿半旧日本军服的小野田到达卢邦岛警察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奉上级的命令向你们投降。”从肩上卸下步枪,他失声痛哭。
躲藏在丛林的20多年间,小野田宽郎共打死打伤了130名菲律宾人,包括士兵、警察和平民。许多菲律宾人主张把小野田关进监狱,并绳之以法。但是由于日本政府的斡旋,当时的菲律宾总统马科斯赦免了他,并允许已经52岁的小野田返回日本。
1974年,小野田宽郎终于回到了日本,所到之处,均受到“英雄”般的热烈欢迎,他也成了所谓日本“英雄”精神的象征。他参加许多活动,特别是日本右翼退伍军人的活动。每当典礼开始,旧军歌被唱起时,他会激动到流泪。他接受过无数次媒体访问,当被问到如何看待上百名死伤的无辜菲律宾农民时,他坚决认为自己没有错,因为身处作战之中,不必为这些人的死亡负责。后来他的自传《绝不投降,我的三十年战争》成了畅销书。
归国后,日本政府本来打算给小野100万日元的慰劳金,被他拒绝。后来他把这笔钱捐给了靖国神社。回到日本的小野田夜不能眠。洗衣机等家用电器令他害怕,而喷气式飞机和电视则把他吓得心惊肉跳。1975年4月,小野田在巴西的森林中买了一个大牧场并在那里定居。
走出丛林后,小野田想尽量弥补错过的时光,“我甚至希望,有人能帮我吃饭和睡觉,这样我就可以一天工作24小时”。但他不认为那30年是浪费时间,“没有这个经历,我不可能有今天的生活”。1995年,他已是日本一所学校的团体法人代表。
1996年5月,他又回到了卢邦岛,当地人看他的眼光很复杂,有人说他是“罪犯般的刺客”,有人同情他,说他是“战争牺牲品”。对此,小野田以一贯的口吻说:“军人就是服从命令,在不违反国际法律的状况下,我没有责任”。不管怎样,那次拜访,小野田得到了当地一位被他伤过的农民的拥抱。临走时,他留下10万美元,捐给当地学校作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