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庄继宗悠悠醒来,爬过去抱着石榴失声恸哭……
天渐渐亮了,他的思维也多少有点恢复。“人干的!”如游丝般一缕可怕的念头掠过,他身子一激灵,“村里的其他人呢?”
想到这里,他放开抱了一夜、业已冰凉的石榴,打来清水仔细为石榴擦洗身子,又为她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只在过门时穿过的大红喜服。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弄痛了她似的,然后小心地为石榴盖上被子。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他的思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他要到村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左右街坊邻居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的反应呢?
雪已经停了。村里静得有些可怕,家家门户洞开,空无一人。
继宗顺着巷子来到村西头打谷场上,首先看到的是村里公用的大石碾子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堆人,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被雪盖住了,但从形状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堆人。
他一阵狂奔,用手疯狂地扒开积雪,眼前的场景让他又一次险些背过气去—躺在石碾子周围的全是村里的男性,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身上都布满弹孔。庄函之老先生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半大小子,在最后一刻他还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住日本人的子弹和刺刀。地上的血迹已经结成足有两寸厚的冰。
他失神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发现打谷场四周草堆下还躺着一些人—那些全是赤裸着下身、被糟蹋后用刺刀挑死的妇女。里面有张胜那刚嫁过来不到半年的二妹、李占魁已经快六十的老姑……
继宗欲哭无泪,他用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哆嗦着给这些妇女们整理好衣服。
这种兽行只有畜牲才能做得出来!
跪在地上的庄继宗瞪着血红的眼睛,双手握拳,一拳拳砸向坚硬的地面,直到双手砸得鲜血淋漓。